梦里我见到了母亲
作者:段鹏尧
前天梦里又见到母亲了。母亲坐在院子里水泥台阶上的小板凳上,蓝色的上衣,深蓝色的裤子,黑色方口布鞋,白色的袜子,清清爽爽的。乌黑油亮略带弯曲的短发用两个大发卡分别卡在两耳后,很精神的样子。心里很纳闷儿,母亲不是去世多年了吗,怎么回来了?便急急地跑进屋里喊姐姐、妹妹:“妈回来了”。姐姐、妹妹跟着急忙跑进出房门。偌大的院子空空落落的,台阶上却没有了妈的影子……醒了。黑暗中呆呆地瞪着双眼,懊悔,为啥要去喊他们呢,为啥不去跟母亲说句话呢?
梦中的家好像刚落成不久的样子。院落很大没有左右的厢房,这个我知道,我家房前园子里原来有一户人家,住房离我家的房子不到30米,后来那户人家随女儿出嫁一起搬走了,爸妈就把他们住的房子买下来,找来左邻右舍帮忙,把买来的房子扒了,腾出了宽敞的院落,院落很大,夯实的新泥土地面被母亲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门前面有一棵很高大的杏树,树枝紧挨着房檐,夏天开窗,树枝可以伸进屋里,花落的季节,院子里一片杏花,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干净的地面上,像一块漂亮的花毯。杏花的花蕊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我和妹妹常常捡起来,闻那香味,有时还捡一大把,拿着玩天女散花的游戏,杏子熟了了的时候。黄橙橙的从绿叶间露出可爱的笑脸,熟透的杏子等不及把它摘下来,自己就抢先掉在地上,捡起来咬上一口,顿时满嘴的香甜,清晨起来母亲会捡些熟好的杏子,让我们去给左邻右舍送去。杏树旁边有两根柱子上拴着晾衣服的铁丝线,上面常常挂着新洗的衣服,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院子里到处弥漫着肥皂和湿润的泥土的味道。
母亲是左邻右舍的裁剪高手,有一年,父亲的同事,一个知青回家探亲,回来时带来些毛纺厂呢子的边角费料,母亲竟把他们一块一块的拼在一起给我做了一条呢子裤子,让很多人羡慕不已。屯中大婶大娘买来花布为孩子们做新衣服,都会来请母亲裁剪。母亲从不嫌麻烦,把花布展开在炕上,折弄几次,也不用尺子,张开手在人家身上拃几拃,在再布上拃几拃,就下剪子。咔嚓咔嚓几下就能剪好,再详细告诉人家那里是袖子,那里是前身后身,如何缝制。裁剪剩下的花布角都是姐姐妹妹和邻居的女孩子抢着收起来留着。有时母亲也会留几块用这些五颜六色的花布角给我们姐弟拼坐垫很是好看。到了冬天,姐姐他们会用这些花布缝几个花布口袋在院子里踢得热火朝天。起初我不会踢口袋的,总是踢不了几个就掉下来,也不会打花样,许多时候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帮着数数,倒也乐在其中。
记得那时候,每到三伏天地里的活计忙得差不多时,母亲就会拆洗全家的被褥,和一家人冬天穿的棉衣、棉裤,母亲先把被褥拆洗好,天气热时也会在杏树下铺一张席子在上面放上要做的被褥。这时候我总喜欢在洗干净的被子上打滚,也总为此遭到母亲的训斥,甚至挨打。那时小打完骂完一会就忘了。有时看到母亲不生气了就躺在一边看他缝被子、缝棉衣棉裤,那时我总是纳闷,母亲的一只手放在被子下面,怎么没有被扎到呢?母亲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上学要走的前几天母亲要我自己拆洗被褥。母亲说等你到学校自己不会怎么办,要学会自己拆洗,后来经过不知扎了多少次手,总算完成了,从此以后我真养成了了自己拆洗被褥自己缝的习惯,上学时同寝室同学的被子、床单都是我来拆洗、再缝上的,一个男孩子能会做这些,这还是得益于母亲的教导。
图片来自网络母亲做饭也很有水平的。艰苦的年代,母亲能变着法子填饱家人的肚子。春天,山上的猪毛菜刚刚泛青,母亲就会将猪毛菜采回家,洗净和上玉米面做成团子,锅贴,总比别人家做的好吃。母亲用自家做的大酱炖青鱼、鲢鱼能香半个村子。母亲去世后多年我们姐弟几个聚在一起还常常念念不忘那味道。后来日子好了,母亲的技艺更得到了发挥,甚至独创。有一年家里的土豆大丰收,全家吃烦了,母亲就用不太大的土豆去皮,切成薄薄的圆片,两片中间要不能切断,母亲会切一小块肉做成像饺子馅一样的馅料放上葱姜大料油盐各种调料调好,再把调好的馅料放在两片土豆片中间夹好,沾上鸡蛋和面糊放在油锅里煎炸,一个个金黄的,外酥里嫩,好吃极了,妹妹为这道菜起了个很特别或者说只有我们家才知道的名字“土豆夹”,从此这道菜就成了我家的传家菜,每到重要节日必有这道菜,孩子们也很爱吃,每吃一次我们都会向他们重复一次这道菜的来历。
母亲还会用特制的工具将土豆磨成细碎的糊加入面粉,放入各种调料烙成两面金黄的土豆饼,刚烙好的土豆饼咬一口,口里满是土豆丝和面粉、葱、姜等各种味道,几十年过去了,那滋味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回味悠长,久久不忘。
母亲最拿手的还是自创的独特方法摊制的煎饼,母亲摊煎饼与别人的做法不尽相同,别人要用摊煎饼的鏊子,把煎饼鏊子架在通风的地方,砌上简易的灶台,还要有专人负责烧火,而母亲只用一个形状大小像扇子的薄木板片,用做饭用的大锅就能摊出美味的煎饼,只见母亲把经过发酵、浓稠调兑好的面浆用勺子舀上一勺,顺着锅的四周均匀的撒下去,面浆将就会挂在锅四周,然后母亲会用扇形的耙子麻利的将贴在四周的面浆均匀的摊薄摊平,随着大铁锅温度的不断上升,只几分钟的工夫一张又大又圆、薄如蝉翼的玉米面煎饼就出过了,母亲的手很灵巧左折右折就把一张新摊好的煎饼叠得像毛巾一样板板整整,看着就有食欲。母亲的这一绝技让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羡慕不已,他们也会和母亲学做,但是谁都没有母亲做得好,有时母亲也会用一整天的时间给邻居们摊煎饼,邻居的婶子大娘只会给母亲打下手,现在想起来那时烟熏火燎的该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可是母亲却很乐此不疲。
母亲的吃苦耐劳的性格是从小养成的。母亲出生在一个很贫困的家庭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的父亲、母亲也就是我的姥爷、姥姥常年疾病缠身,干不了重体力活,家里的庄家、垒墙修房这些本该大人做的事,母亲很小就拿得起放得下了,由于家庭重担,母亲不得不在上学一年后含泪离开心爱的学校,离开了和他一样天真可爱的同学们,担起来家里里里外外的重担。母亲再后来经常和我们讲起,十三岁那年,漆黑的夜里在荒山野岭找牛的事,那天吃过晚饭,由于白天的活计太多一时忘记了自己的黄牛还没回来,母亲赶紧出门去找,那头牛可是家里唯一值钱的家产、也是家里唯一能帮她出力功臣,牛要是丢了,日子咋过呀,房前屋后找遍了仍不见牛的影子,母亲只好去大山的那面去找,天越来越黑了,山里旳矮树柯里不时有奇怪的声音传出,令人毛骨悚然,别说时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就是大人也会惊魂落魄,寒冷和恐惧像大山一样的压着她,他害怕极了,为了找到牛他还是坚持着,第二天天亮十分,在一条壕沟里看见了自家的黄牛,但是已经血肉模糊,肠子、肚子被扯的一地……每每讲起这些,母亲都会泣不成声。母亲虽然只读过不到一年的书,就是这仅有的一年读书经历,却超乎常人的想象,后来竟然学会读书、写信,《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海雪原》、《第二次握手》最初我都是从母亲那里知道的。
如今,母亲离开我已经好多年了她留在心中的形象永远那么高大挺拔,母亲给我的爱如涓涓细流时时滋润我的心田,如春风抚摸我的心灵,像一把伞时时为我遮挡风雨,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母亲的无私永远刻在我心里,此时此刻透过模糊的泪眼我仿佛又看到母亲坐在院子里水泥台阶上的小板凳上,向我微笑着,微笑着,我冷静下来决定不在喊姐姐妹妹,不想再打扰此刻的母亲……
图片来自网络注: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犯敬请告知,以便删除
————————
作者简介:
感谢生活:本名,段鹏尧,中共党员,本科学历,高级政工师,平台金牌主播。从事过小学教师、广播电台播音员、节目主持人工作,兴趣广泛,喜欢写作、绘画、诵读、唱歌….经常有散文及绘画作品在国家及地方报刊杂志上发表。全国多家文学平台特邀主播、“中爱公益电台首席主播、东辽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辽源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