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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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花影妖娆占春风 [复制链接]

1#

01

胭脂万点,红杏闹春。我终于等来了繁花满树。

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繁华和怒放。

我双手抱拳,在撑满绽放的灵魂的杏树下闭上双眼,感受那漂浮的花香在灵魂里萦绕,那蜜蜂的振翅,那蝴蝶的轻舞,都足以将一个人的生命叩醒。这是春天的呼唤,是来自生命底处的呼唤,裹挟着无尽的生命原动力,冲开一个人封冻的心灵。

这是属于我的一棵杏树。

他站立在广袤的荒芜的地球上。

他站立在所有人的熟视无睹之中。

这是一树在喧嚣中过于孤独的杏树,他被栽种或被丢弃在楼前,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只属于他自己,他立在那里只用花朵和青杏说话。等到杏子金黄色的成熟了,他就不属于他自己了,他被各种器械戕害着,交出自己的果实。但是他也会用那无以言说的酸涩来反抗那些没有来由的伤害,他就是他自己,当最后一颗杏子被打落之后,他又归于最初的寂寞,像任何一棵树一样,他只是一棵哑口无言的树,连一只最普通的麻雀都不往他的枝杈上落。

他的枝叶被各种虫子啃噬,作巢,就是被虫子们用丝网卷起来,这是他们最刺痒难耐之时,他过早地枯萎了叶子,他成为乡村里被虱子咬啮得头发焦黄的野丫头。他期待着女大十八变的春雨后的一个早晨,那个早晨,他将用满树的妖娆花影震撼你的鄙夷。

这就是我窗前的那棵老杏树。

02

我曾守候着他两个春夏秋冬。或者说他曾经守候过我两个四季。

然后我坐在阴暗的走廊西面,我拥有了许多无法长高的粉色槐树,我看他们在被修剪再修剪,花开再开花。但是我拥有这样的一棵杏树,他用他的繁花报答我倾注的热爱。他不再是简单的一树花,他是我的知音,可以高山流水的知音。

他立在这栋红楼的窗前有多久了呢?

又有谁曾记忆起他呢?

二十年前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呢?应该是一棵被人丢弃的杏核儿长出来的小树吧!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每年都繁花满树似留客了。但是我不经意地从他身边走过时,并没有刻意地想记住他,就像我没有刻意地记住每一个路过的风景。那时候这个大院对我来说是威严的,是庄严的,是苍松翠柏的肃穆。我对这个空间是一片空白,就像我并不知道大门口那里还有两棵有五十年树龄的银杏树,他们像门神一样立在大门口的两边,每年都给我的生命以最清澈的撼动,那时耳边响起的是那首来自大地的信札。而这棵杏树他自在地生长在被限定的花池子中间,向阳光出伸展了他的枝杈,伸展了缀满杏花的枝杈,那枝杈是沾了花香的枝杈,那纵横的枝杈是花香的触角,可以给每一个经过的人以心灵的绽放。

03

一个人是可以同树唱和的,当你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树。

六年前我坐在楼上看楼下,我看到了这棵枝条上长满花骨朵的树,我认出他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仿佛曾给我生命以启示,一定要经得起寒冬的考验,一定要在寒冬时积蓄所有的内在力量,要让生命开出绚烂的花朵来。这是一棵普通的杏树,他生长的位置并不好,他应该生长在庭院或果园,那里有懂他的园丁,可是他生长在大院里,并且是生长在三不管的三层楼下,他注定是孤独的,他没有同类,他又不属于任何人。再次看到他时,他有浑圆的树冠,三个主干,支撑起最结实的几何空间,他向我窗口伸过来的主干看以让我伸手够到,我曾经想如果开花时,我不用折枝就拥有了插枝的盆景,如果结果时,我不用梯子就可以伸手够到那满腮酸涩得流口水的青杏。

可是春天时,那些不懂园艺的园丁将正要开出花朵的一个主干砍掉了,他仿佛失去了左膀右臂,没有了方向感,他无可奈何地向东面倾斜过去,从我的窗口躲开。他那浑圆的伤口足够使他毁灭在春天,但是园丁将他的巨大伤口,数一数足有二十年的年轮的伤口涂抹上绿漆,防止他在春天或夏天的雨中死去。我听到他开花时,花朵们叫喊的嘶哑,那格外耀眼的花朵将那个灰暗的天空染红,他坚强地生存下来,在经历了两年的稀稀落落之后,又热闹地绽放起来,他是强大的坚不可摧的。

记得去年杏花是在4月28日才悄然开放的,那天我好像是下乡了,等黄昏时从乡下回来,看见满树的杏花绯红,像是被晚霞给烧红一样,在静悄悄的大院里,杏树真的像是成精了,他成为一个妖娆的女子,在火烧云的映衬下,翩翩起舞。但是去年春天的雨勤,杏花并没有开到好处,就悄没声地落了。杏花春雨,这应该是最富诗意的一个词了,这个意境被很多诗人写进诗中,但是因为心境不同,所表达出来的意义也不尽一样。

04

今年的杏花在4月9日就热闹地绽放了,恰逢星期天,他的初吻不知道献给了谁了,这寂寞的庭院,他的绽放是孤独的喧嚣,是孤独的花腔儿。我其实喜欢杏花这种开花的方式,可以用地毯式或全覆盖式绽放来形容他,白里衬红的花朵将每一个枝条淹没,无空隙,不留白,花蕊是晶莹的黄色,是嫩黄,是鹅口黄,正好衬托了花瓣的纯洁,而花托的紫红也正好衬托了花瓣的大气富贵,这是最激烈热情的开放,是恣意纵情的开放,任何花朵都比不上它的美与妖娆,它是春天风景里的第一个胜利者。

人的生命有一刻这样肆无忌惮的绽放已经足够,杏花是属于诗人的,就像很多诗人一样,他们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唱出了最婉转动听的节奏和旋律,谁能说他们的生命是短暂仓促的呢?他们活得比任何一个人的都长久,他们是永生的。就像这些杏花,他们是永生的,比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长。

站在楼上俯视,五脏六腑里全是杏花的暗香,甜蜜的芬芳。蜜蜂像是得到了神的旨意,密密麻麻地在每一朵花上嗡嗡嗡嗡,那么多的蜜蜂用声音的兆赫将花的暗物质辐射罩住,以防那萦绕的花香散开,这自私的蜜蜂,他们不断呼朋唤友,用喧嚷的分呗促使花蕊分泌出更芬芳的花香。蝴蝶还是稀客,他们是那种紫色蛱蝶,白粉蝶还在睡梦中,紫色蛱蝶是不合群的蝴蝶,他们是独行侠,擅长独自飞行,舞姿翩翩,东顾西瞧,却不落在任何一朵花上,他们是在躲避蜜蜂的喧闹吗?最不客气的是那种和麻雀一样大小的小鸟,他们的羽毛比麻雀的羽毛要新鲜好看,我不能分辨他们是一种什么鸟,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不是麻雀,他们三五成群地跳跃在花枝间,轻盈,机敏。

初始时以为这就是古代画家画轴里经常画到的花鸟画,极具美感,杏花,黄鹂。但是仔细看,原来这些小鸟在啄花瓣,严格地讲是在啄花朵,他们将尖嘴对准花朵的紫红色花托,然后稳狠准地下口,一朵花就含在嘴里,或者跌落下去,他们反复地做着这样的动作,并不在乎有人看他们,原来他们是采花大盗。能采就采吧!这满树的花朵并没有多少可以酿成青杏金果的,这繁花只是为了繁花而开,他们是枝条上的精灵,是需要在阳光下跳舞的精灵。每年一次,他们只需要在阳光下跳跃一次,然后就躲在枝条里冬眠,这花朵的精灵。

听说这个大院要搬迁了,不知道我的杏树知音的命运如何?

但是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些会跳舞的花朵精灵。

他们也将永远是我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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