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那天,贾宝玉为黛玉而情痴即疯癫的毛病,稍有好转,需要拄着拐杖,方可外出。他惦记着玉体有痒的林黛玉,就离开怡红院,向潇湘馆走去。
当他来到沁芳桥附近的长堤上,春光正好,春景正亮,垂柳依依,桃花灼灼。他注意到的却是一块山石后面的那棵大杏树。当时,杏花已不见踪影,杏叶稠密,枝头上结了许多小杏子,只有黄豆那么大。他能看到那么多的小杏子,证明他的视力还不错,另外,他应该是走到了杏树下。
仰望着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杏子,宝玉开始抒情了。他认为,自己只是病了几天,就把非常好看的杏花给辜负掉了!竟然是“绿叶成荫子满枝”的景象。
本文作者、南京作家、策划师雷传桃分析认为,宝玉把杏花看作是贾府里面的美女,不希望她们嫁人,她们一旦嫁人,就像杏花一样落得快,然后就生儿育女,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了。
宝玉盯着枝头的小杏子,恋恋不舍,他应该是盼着杏子熟,好让自己尝个新鲜。这时候,他的头脑里闪现出邢岫烟和皇商之子薛蝌定下婚事的事情,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和喜事,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邢岫烟和薛蝌很般配,一个端端稳重,知书识礼,贫赛有节,不亢不卑;另一个仪表堂堂,秉性忠厚,家底多金。他俩的亲事,得到了贾母和薛姨妈、王熙凤的认可。
宝玉将邢岫烟比作是盛开的杏花,心里颇为失落的是,她只要嫁给薛蝌,意味着贾府里从此少了一个清白洁净的好女儿。不到两年,就会“绿叶成荫子满枝”了,即,她要给薛蝌生下一个孩子。
由杏树再过几天,子落枝空,宝玉联想到,邢岫烟再过几年,就会“乌发如银,红颜似槁”,即变成一个形容枯槁、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顿时大伤其心,就对着杏树不停地流泪,一声声叹息。
这个呆子,竟然把杏树看成了邢岫烟,真是太痴情了,如果没有黛玉,他肯定会与薛蝌来一个横刀夺爱。
宝玉由杏树悲叹邢岫烟的命运之际,看见一麻雀飞到杏树上,听见鸟儿的胡乱啼叫,他又发起了痴呆症,认定这只麻雀在杏花盛开时来过,现在看见杏花没了,只剩下杏枝、杏叶和杏子、就忍不住乱啼了,发出的像是啼哭之声。
于是,他恨不得穿越到春秋战国时期,找孔子惟一精通鸟语的弟子公冶长,打听一下杏树上的麻雀乱啼是什么含义。
邢岫烟嫁就嫁了,不可能回归清白洁净,但是,这棵杏树明年还会开开花,宝玉提出的一个问题是,这只麻雀明年还记得飞到这里来,与杏花来一场约会?
我认为,宝玉在对黛玉爱得一往情深的同时,不妨害他对另一个女孩情有独钟。那棵大杏树,在他眼里,就是邢岫烟的化身,他在没办法得到邢岫烟的前提下,将杏树看作是邢岫烟,对它情真意切,实际上在精神上已背叛了黛玉。
邢岫烟的名字起得好,山岩幽谷里的一缕烟云,让人联想到李白的“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诗句,她就像是贾府里的绝美景色,空灵雅致,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黛玉、宝钗和宝琴。遗憾的是,宝玉和岫烟难以结为夫妻,因为,薛蝌捷足先登了,宝玉只能生出“绿叶成荫子满枝”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