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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秋日断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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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孟笑纳(河南许昌)

桂花悄悄开满院落街道广场,又悄悄落下,仿佛从未来过。

但清晨的风记得,中秋的月记得,在花下徜徉过的人记得,那让人沉醉的幽香,如酣甜的梦一场。

小时候,桂树只长在月亮上。北方乡野村落里只有关于它的传说,没有它的幽香。那时候四季很分明,南方与北方也很遥远,远的像彼此的传说。南方的花木和北方的大雪一样,是相互的想象和向往。被稚嫩的目光一次次触摸的图片上,桂花没有芳香;被清澈的嗓音一遍遍唱过的《八月桂花遍地开》,该是南方人的首创。而今,农历八月末的秋日,三十多度的阳光依然让人汗水流淌,那些曾经的向往也早已化作寻常。只是,在无声无息的桂香里匆忙来去的人们,早已忘记天上还有棵桂树,还有个不知多少年岁的嫦娥姑娘。

我们需要一种香气,来唤醒记忆,唤醒幸福,唤醒遗失的美好和情深谊长。如同我们需要一种香气,来平复焦躁,平复失落,平复人生路上磕碰出的创伤。于是清凉的秋风,送来隐约的桂香,也送来惊喜、沉醉和舒畅。让我们想起——冬夜的腊梅,夏日的荷塘。

一个季节,如同一本书,总有些什么,如同一些句子,让人过目难忘。于秋天而言,就是桂香。小小的花瓣,浅浅的色调,丛丛簇簇,宛转悠扬。如老友旧情,不思量,自难忘。

人如器物,需要不断修复。读书、睡觉、听曲、旅游、运动、闻香,皆为修复。在文字、梦境、旋律、自然、汗水和香气带来的安宁中,身心渐趋平和,灵魂渐趋沉静,世界渐趋圆满,人生滋味,绵密深长。

想到新疆去,住上一个秋天。把那里风中的果香嗅个够,把那里的无花果、买提杏、野苹果吃个够。也像老夏那样亲手制作果丹皮、苹果醋;坐在灶火旁,一边帮忙烧火,一边亲眼见证个无花果在水和其他辅料的协助下一步步熬制成晶莹诱人的果酱;爬上高高的白色木梯,采摘大大小小的果实,一桶又一桶;戴上遮阳帽,和慈祥的老人一起守护成片成片的杏子,看它们在阳光下慢慢变成风味独特的杏干……

世界上有那么多值得去住一住的地方,让人满心向往。

“我在年青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自己也并不以为可惜。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是鲁迅先生自序的《呐喊》的来由,现在读来,觉得熟悉又陌生。一则不记得自己年青的时候有过什么梦(如果有,大抵因为太过平凡而统统实现了吧);二则因为忘性太好而统统忘却了吧。所以,先生因不能忘却而写成《呐喊》,我因统统忘却而沉迷琐屑。

也因此一边自惭,一边在先生的文字里徜徉流连,在那些新编的故事或“华盖”的续集里微笑默叹,触摸到厚厚的暖与软。那些拍在国人麻木脑门上的巴掌,深藏着何其宽厚的温度。如严父目光深处的慈爱,一旦读懂,热泪千行。

去超市买菜,竟然满额送小鸡。稍加犹豫,拎一只回去,昏暗的室内立即被唧唧的叫声平添了生机和林意。老邢立即为它“造屋”,老孟弯腰看了又看。第二天一早,老邢就跟我演示小鸡如何做伸展运动如何振翅欲飞,夜里如何立着睡觉,动作惟妙惟肖,轻盈优美,表演天赋尽现,我俩笑作一团。让我感慨的是他俩不约而同在夜里起来探望小鸡,如同当年呵护我们。老邢甚至还讲起那过去的关于小鸡的故事: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不顾奶奶阻拦拿着手电筒找寻那群“未成年”的小鸡,结果发现他们在院墙角落里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于是我又去超市“蓄意”购物,再拎三只回来。于是鞋盒换纸箱,心灵手巧的老邢改造出“专业”水槽,认真有爱的老孟不时撒米加水,更换“地毯”,四只小鸡在整洁的“大房子”里吃喝拉撒,其乐融融。

我这个一向对小动物敬而远之的粗人因为老孟老邢而对小鸡们温柔喜爱有加,甚而深深感激。

我以前应该是读过郁达夫的《迟桂花》的,不然如何上周早读在校园偶遇桂香的时候,惊喜的同时脑海里倏忽闪现出这个名字。但今晨跑步才知,原来这不是品种原因——整个体育场的大小桂树几乎都在进行第二场花事,晨风里全是清甜的桂香,让人幸福感倍增,由衷感谢造物者的慷慨。

世界那么大,那么美。总有不期而遇的惊喜,在某个寻常的时刻温暖你,惊喜你,感动你,陶醉你。

黄昏骑车回来,体育馆西侧的桂树下流淌着深情婉转的小提琴曲《我爱你中国》,明亮的音色像灿烂的银河照亮了夜空,和着清冽的桂花香气,摄走了我的魂魄,我不由地停下聆听凝望,在深情的旋律里忘记时空,湿了眼眸,沉醉不知归路。

我这颗不起眼的小心灵,深爱着这个浩大的世界。爱它的质朴,爱它的繁华,爱它的平凡普通,也爱它的所有美好和伟大。

很庆幸自己是个老师,有一份平凡而伟大的工作,每天在生机勃勃的书声里,望向那些美好的未来。我们守护着他们,如同守护一片生机勃勃的树林。

那天早上,在琅琅的书声里,前排那个叫心雨的女孩叫住我:老师,你看窗外,彩虹!

于是一条美丽的彩虹,留在了我的手机里。

也留在了我们的眼里和心里。

在中原乡野里,我的家乡,也有个叫周庄的地方。有澄碧安静的水,丰茂安静的芦苇,和成片成片的荷塘,在灿烂的秋阳下铺成一张色调淡雅的写意长卷,无声无息,韵味悠长。原始的乡野,不知何时变得文秀端庄,薰衣草和格桑花,赋予她外乡的模样。

我看了又看,还是最爱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曲折荷塘。大风吹来,万千荷叶一起俯仰,使江南的“一一风荷举”,霎时显得孱弱而惆怅。河堤上的垂柳,枝粗干壮,即便在旷野的长风中,也显得从容安详。

午睡醒来,看见有洁白云朵在窗外飘着,像一艘小船,行驶在蔚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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