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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辞典水浒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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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是对我的将军战马豪杰等感受的启蒙,也是对诗的启蒙。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而不是课堂上看到人引用诗词,而这个人是我的父亲,这是一种被闪电击中一般的启示

董彦斌

法学学者

还记得某年小学的寒假,我在热炕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水浒》,我热血沸腾,拿起钢笔在墙上写了行草的“水浒”二字,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从楷书转向行书。那时尚未正式练字,但是却向往行书和草书的飘逸之美。而《水浒》既让小学时的我激动,也让我感到了世间的热血和飘逸。少时之大乐,是觉得古典文学、武侠小说、古装影视剧当中的人都是真的、活的,其生死是真实的生死。其时之欣赏文艺,虽不是庄周梦蝶,也觉得一切都栩栩然。

父亲军人出身,作为一名杏花村的子弟,军旅生涯是他青年时极为难得的开拓视野、心胸的经历,年秋,我到山西大同访友,父亲跟我在短信里回忆了他在大同当兵拉练的经历,怀念和热爱跃然纸上,也正是因为军人经历,他对充盈阳刚之气的《水浒》很是喜欢。由此,《水浒》也成为我的杏花村的一部分,我那时读其书,见其影视,觉得《水浒》的弟兄们就出没在杏花村的田野和远方的子夏山里。

那时有句常说的话,少不看《水浒》,意思是《水浒》血气方刚,一语不合就动手,颇有教唆之意。其实,那时真正动手的人不一定看书,也不需要看《水浒》吸纳豪气,动手在那时,大约就是一种冲动,无师自通。我自然见过无数场这样的“约架”,我那时也曾被流矢所中,头上血流如注,由妈妈背往卫生所诊治。但我从不觉得这样动武的少年们与《水浒》有关,在上小学的我看来,《水浒》是阳刚的,但不是暴力的,读书是一件快乐又文弱的事,《水浒》在想象中释放快乐的清新氧气。

初中时,父亲给我买了《水泊梁山英雄谱》,这是一本重要的书,作者孟超先生让我对水浒人物的认知从感性转向理性,从武侠转向社会。张光宇先生的插图比陈老莲的水浒叶子更加启蒙了我对美术的感悟。

仍然是在杏花村周末的下午,喜鹊在窗外鸣啾,烧水的爨子或汆子在灶台沙沙作响,三联书店出版的这本书则在房间里被翻的哗哗作响。孟超所据的《水浒》版本,是金圣叹“腰斩”的那版,我此前从未读过金圣叹的批文,此时却神往不已。

这是很有趣的,孟超之所以谈《水浒》而用金圣叹的版本,乃是因为金本语言更讲究而点评也到位,这个版本却在年后几乎消失不见了,这大约与金本对“农民起义”不够重视有关,取而代之的是《水浒全传》版。我小时候看的正是这个全传版,也因此窥得《水浒》与杏花村所在的汾阳的缘分。在后五十回《水浒》的“河北田虎”故事中,我看到了故乡“汾阳”二字。作为一个崇拜《水浒》的人,我那时感到荣幸而亲切,为自己普通的家乡进入名著当中欣喜不已。

我在重庆的读书之地,自己取名“隐泉书房”,隐泉山正是子夏山的别名。那日偶在隐泉书房读《水浒》,就觉得杏花村的记忆归来。那感觉恰如诗人龚自珍的这首词:“深情似海,问相逢初度,是何年纪。依约而今还记取,不是前生夙世。放学花前,题诗石上,春水园亭里。逢君一笑,人间无此欢喜。”

这首词里说到诗,我自然想起父亲曾经背诵的水浒诗:“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遍地愁。”这不仅是对我的将军战马豪杰等感受的启蒙,也是对诗的启蒙。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而不是课堂上看到人引用诗词,而这个人是我的父亲,这是一种被闪电击中一般的启示。

我继续看书,就看到“河北田虎”部分提及“汾阳府”“汾阳县”,旧时记忆袭来。汾阳,《水浒》中的汾阳。我在汾阳旧读水浒,又从《水浒》中再见汾阳。

如果说小学时是感性读《水浒》,初中时加了理性,今时阅读,就加了故人重逢的快乐和学术活动中的文字细节观察。此次阅读,又参以各种研究,尤其是看了胡适、郑振铎和马幼垣的研究,知田虎王庆部分,应为万历后所增,有人说是冯梦龙增补,也不奇怪,因为冯梦龙也是万历间人。

而汾阳的变迁能佐证万历年间增补田虎的结论。我想确切地说,此部分必是万历年间年汾州升府,而原来的县名西河县改名汾阳后所增。进一步,我想:既然田虎部分形成如此之晚,则全书的确如学者们所言,很难是元末明初的作品,应为《水浒》爆发流行时的明朝嘉靖时期的作品。真正写成的那个人,当是参酌许多《水浒》材料,是个善于综合又善于描摹的天才,惜其无名。

我又猜想,这个人是北方人甚至是晋语地区人,因为个中语言充满汾阳话味道,只随便从第二回挑一句,“王进却不打下来,将棒一掣,却望后生怀里直搠将来,只一缴,那后生的棒丢在一边,扑地望后倒了”。这里的“掣”“搠”两个字,就是我说家乡话时常说的动词,表示“拿一下”和“摔一下”,而在今天的普通话里,这两个字都快消失了。

如果拿汾阳话念这段,一个神采飞扬的老人活灵活现讲故事的样子就出来了。如果作者是晋语人士,那么,我小时想象过的场景,或许就发生在不远的地方,这也是作为读者想要寻觅的奇缘。

人们常常笑话《水浒》后五十回,认为有失水准。可是我看到了增补田虎部分的一段讲雪的文字,甚是脱俗。

当下地文星萧让对众头领说道:“这雪有数般名色:一片的是蜂儿,二片的是鹅毛,三片的是攒三,四片的是聚四,五片唤做梅花,六片唤做六出。这雪本是阴气凝结,所以六出,应着阴数。到立春以后,都是梅花杂片,更无六出了。今日虽已立春,尚在冬春之交,那雪片却是或五或六。”

我在西南看到这一段,更起故园之思。或许增补者,也是个生活在江南的北人。这段文字问世四百多年了,其中的雪花还在飘洒。

责任编辑:马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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