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绿柳迎问的盘道上行进,看到路边向阳畔勾萌的小杏时,不由得想起故乡那一坡的杏树。
屋前门侧的杏树是曾祖父和祖辈们栽种的。院外坡里,一片一片,有的成行,有的随意栽种。大多随土就地,栽种在土质相对较好的地方。一些土壤相对肥沃的“沟渠”里栽种的更多。场面旁,几个低矮的土围子里也种满了杏树。父亲讲,那是大炼钢时期工人废弃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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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的时候,缤纷世界,花香盈鼻。红的,粉的,白的,一簇一簇,远远望去,花掩屋前路,屋檐海里舟,渊明即不酒,疑是桃源头。“花褪残红青杏小”,不久,绿叶逐渐铺满枝丫,门前又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昨日梨花白,今朝杏子青”。对于杏几乎是唯一的水果的农村半大孩子来说,“叶底青青杏子垂”,“杏子带须红半抱”,哪能忍住了。但家里大人早早安顿,不能瞎做害,待成熟要到滩套地方换取麦子之类的。我曾见某园里的野杏,不待成熟,就剩不了几颗了。故“口占一绝”:“顽童垂涎日集巡,不待成熟囫囵吞;唯有高枝零星果,风华占尽笑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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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大体成熟时,需要多半天的时间,大人小孩齐上阵,大多数的杏被摘取装在篓子里。再用骡车拉倒百十里外的“滩套之地”吉格斯太。我爷爷的姐姐就在吉格斯太大红魁村里住,每年杏熟时,也是爷爷去看望姐姐的时候。那些年,夏季我们拉杏去滩上换麦子,冬季老姑夫家回南梁拉糜子等——他们的麦地几乎每年被河头的水淹。
记得我曾和祖父赶着骡车拉着杏走过一次。主要是祖父年纪大了,不放心,让我跟车。第一天天不明就走开,中午十分才能到了达旗马场壕西部的大田家圪卜本家打尖住宿一晚。第二天同样天不明就顺着柳沟河,从二道坡上去,穿田太圪卜、五宽尧子等,走走停停,直到午后才能到大红奎村打瓦壕社老姑夫家。为了减少牲口的负担,大多是跟着车走,上坡还要推车等,走惯了梁地,到了走一步退半步的一望无际的沙套地,简直“苦不堪言”,因此那次的跟车记忆尤为深刻。
其实,拉去的杏卖不了多少,大多被老姑夫送到几个女子家了,顺便往回走拉点麦子。那些年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不能多说,也许农家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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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杏也不能丢弃了。记得那些时候,饭后睡前也要见缝插针的挤时间捡杏、捏杏,晾干的杏瓣子杏骨子卖给供销社,以换取生活之需。做的烦了,有时候对于踩在脚底的杏视而不见,遭了祖父好多的骂,现想起来不禁赧愧。
从我记事起,门前那一溜杏树就是游乐场。尤其是夏季的午间,爬上爬下的躲在树叶间捉迷藏或树荫下仿照牛顿的姿势,等待“黄棉杏跌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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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气候的变化,再加上多年不修剪,杏结的逐渐少了,对一年有些杏树出现“休眠”的状态。规律性的每年夏季的“走亲戚”也逐步停顿了,杏主要被晾成杏瓣变卖了。
我们家搬离后,很少回去。再回去的时候,不是隆冬时节就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杏树像没娘的孩子,蜷缩着身子毫无生气的打量着我们,龟裂的树皮和断枝残叶以及连根拔起的枯桩向我们诉说着遭受的寒霜暑雨和践踏摧残。有些杏树杳无踪影,应该早被送上了“腾格里”,唯有门前的几株老杏,直挺的枝丫依然展示着当年的风采,告诉我: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春天里。
作者简介
杨长青,准格尔旗人,准格尔旗第一中学化学教师。诗词、书法、文学、绘画、泥塑、剪纸等爱好者。
来源:准格尔旗发布